【文章分享】倒映的夏天(文/齊*)

“站在南半球的島上張望北邊那些大傢伙們(big guys),美國、中國、俄羅斯……感覺是不是和你們之前不一樣?說實話,你們以前有沒有擔心過南半球的人,心想他們是不是倒掛在地球上面的?掉下去可怎麼辦…….”(VUW國際關關系的 Jason在課上如是說)
說實話我擔心過。剛上小學時教室裡的窗臺上有一隻地球儀,我雖不至於報告老師黃赤交角是我最討厭的搗蛋鬼弄出來的,卻隱約覺得地球的“底端”的陸地有些孤立隔絕——雖信賴著萬有引力足以將他們牢牢吸附,仍不免同情大洋洲人民及南極企鵝有倒掛金鉤之苦。
直至高中前,支離破碎的地理認知還足以滋養著海涵著我所有不切實際的想像,今天說來就是腦洞開太大自己都要掉進去了。諸如設想追隨陽光在一日之內跨越24個時區從而保持地方時不變,這樣難道不是讓時間“靜止”了嗎?然而繞地一周回到原點後卻是新的一天了,這讓我情何以堪。明明是同一時間卻劃分成前後兩天,平白讓我浪費掉了的今天成為了某些人還不曾度過、可堪規劃的明天,日界線這樣的設置不是太殘酷了點嗎?
又如季節,太陽直射點的移動讓南北半球境況不同。於是我腦中景象一如某些合成照片:一樹的枝繁葉茂倒映在赤道的對稱軸上如臨湖而照,映出X光片般的枝椏骨骼——盛夏背面是冬之枯索,季節不僅是循環往復的時序,也可以理解成遞進漸變的空間分佈。
如此贅語,是為引言。

度假地尚奇尚遠,泰半為的是一夜之間改換天地的感官衝擊。猶如翻動一本畫冊,趁著刹那心明眼亮的想往縱身躍入,熱情消散便起身離去,了無牽掛。所謂美景只是洪荒大化的變動不經中恰合了心意一點座標,月盈日出潮起花落的瞬息,寸寸禁不起久待。如同赴宴需掐準時間,不宜早到,亦不便久留。
識見未增,年歲徒長。愚鈍如我,眼下恐只能親身試驗以徹底破除“倒掛”謬見了。於是在15年初來到紐西蘭首都小城威靈頓,暫居三周。輾轉十幾小時,跨時區換季節,煞費苦心;只歎換天未必換心情,著新鞋亦能走老路。

威靈頓性情多變,尚未成年,至少是在盛夏這個時節。
從上海跌入威靈頓不僅是五小時的時差。陰霾轉晴隆冬入夏,滿目是扎眼的鮮亮。而濡濕了鹹腥空氣順鼻腔直抵味蕾的那一刻仿佛能咂摸出深圳的味道,有時是這樣,出走得更遠卻像是回家。早午餐後安頓下來,在半山宿舍Te Puni的休息室窗邊坐了很久——面向落地大窗框出的景——等待意識從北半球姍姍來遲與身體會合。正午剛過,被捂熱了的大地上一切明朗坦蕩,難見一絲陰影。山巒的綠一徑垂下紮進海的裙裾,把點點白帆都掖進了褶皺裡。若不是微啟的窗不時滲進涼悠悠的山風,恍惚間只當是在觀賞畫作——海風裹挾著浪的鹹腥,地面交感著陽光的灼熱,都被隔在了感官不可觸抵的另一番天地。

從機場上山,一路和幾處照片上見過城市地標打了個照面。未及踩踏的土地,彼此生分,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至此便還如同兜在北半球的自己以意識織造出的影像裡。而莫名生髮的興奮源於通俗小說經典橋段般的,“到了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誠然,若他鄉所有人對你的認知從零開始,對執意抹去過去的人也就如同一種赦免。就好比面對成年後的新識,理論上可以肆意編造自己的童年。然而通訊發展顯然不讓于個人更新,自我重塑的空間逐漸被擠壓殆盡。關聯50人即繞地球一圈的當今,加人微信(FB)時發現沒有共同好友竟也能催生出一種詭譎的安全感,關乎從未完全掌握的、自我的解釋權。 另一方面,我妄想著如此這般從積年滯留、勉強磨合好了的生活場域憑空消失後又在地球另一端出現,黴運這個常客就也認不出我了。或者等它反應過來將要不遠萬里追及而來,中間總有一段時間差。
這是我的第一個,二月份的夏天。而三月的我毫無懸念地會出現在暮冬的上海,衣袋裡不會殘留一絲溫熱的空氣。那時我該如何證明這二十多個日子不是我自己從北半球投射出的影像,或者冬眠時的一場夢境?

工作日在維大上中新關係之類的通識課。課程下午三四點結束,這意味著即使以最快的速度下山進城(學校在半山)也只能勉強趕個晚集,城裡所有店鋪基本五點打烊。最初幾日習慣待到晚飯後的六點左右出門,為躲過劈頭蓋臉的陽光,卸下墨鏡帽子防曬衣輕裝上陣。況且盛夏的威靈頓晝長夜短,直到晚上九點才日落,隨即氣溫驟降。因此傍晚的這段時間房間內悶如蒸籠(除超市飯店等人員密集的公眾場所,大部分室內未裝空調),而室外卻溫度適宜微風習習,是散步下山的好時機。
每當傍晚宿舍餐廳內都會有交流學生“下山採購”的召集,一方面也是為了幫助那些剛來的人認路。目的地是海邊一家名為New World的連鎖大型超市,挨在Mt. Cook的山腳下,可往來顧客沒人要聽它們地理大發現的故事。去超市一路上會經過好幾條集中了劇院電影院餐館酒吧主要幹道,也包括一條有著百年歷史、如今紅黃磚面鋪地的步行街Cuba Street,兩岸的小酒館都盡可能以外置桌椅擴張著自己的領地。最中央的十字轉角處有一塊醒目招牌“夜市;每週五晚17:30——21:30”,底端還有補充廣告語“最具亞洲風情”。每週一次的夜市擺在主街岔出的一條巷子裡,平日裡少人問津。巷口是一家字畫店,老闆是香港人,也在維大孔子學院兼課。店裡掛滿他自己的書畫作品及幾張他所教“洋人小孩”的塗鴉。再向內有招牌題為“紐西蘭保健品”等商鋪,五六點鐘已大門緊閉,巷內空蕩闃寂,顯得比外面的主街還寬闊些。只有巷尾的馬來西亞和印度餐館盈著橙紅的燈光和熱烈談笑,循聲而去在門口假意一晃而過時見店內少有淺色皮膚的當地人,便相信這是“正宗”的東南亞餐館,和我鍾情的“廣州蕉葉”不同。就像在日本,“中國料理”的高冷嚴肅和“中華料理”的親民百搭,各有市場。週五特地晃到晚些時候想要見識一下夜市,六七點陸續出攤時還天光大亮,雪白、暗格或碎花的臺布上擺上了手工藝品和家釀蜂蜜。一旁的花束和水果如蒙晨露,在買主的笑容裡堅信著自己在太陽落山后也不會貶值。一切宛如早晨六七點的早市“倒映”過來的下午版本。直到一個亞洲面孔的中年男子在巷口鋪開塑膠紙排開一片琳琅滿目的phone cases,又有小推車展成攤位架起一鋼架撓人胃口的土耳其烤肉,人流才伴著漸漸升起的晚涼湧入。以東方想像精心營造的“亞洲風情”將告完工,而我此時已興致磨盡想要回去了。走在路上還不時要“笑話”踏出夜市前入耳的、賣果醬的婦人對旁人說起的、她在九點前收攤的理由,“天黑了別人就看不清我果醬的顏色了。燈光下的藍莓醬看著太可怕。”
細想也是,她臺布上藍白小方格的田園氣,燈光下怕會被攪化了。想像有一天她若來到了台南花園夜市的浩瀚場地,面對層層疊疊攤位上的燉鍋蒸籠、盒裝水果、手錶飾品、衣服鞋襪以至彈珠機樂透刮…….與熙熙攘攘水泄不通的人流糾合而成的波濤,是否會楞幾秒將之前的“東方想像”刷新一番,再考慮是否要一頭紮進這燈海聲浪?而次日的週六清晨我穿過了半個市區來到規模同樣小的早市,兩側攤位之間的空地上擺放著幾副桌椅,供人坐下來讀報喝咖啡。周遭除卻幾聲早上好的問候,就只能聽見忽上忽下跳躍著的鳥鳴了。晴空下的早晨晶瑩剔透,陽光在賣華夫餅的姑娘的亞麻髮辮和鼻樑上的點點雀斑間滴溜溜地流轉,直至化作她臉頰上細密的汗珠。周日的“臨港”(Harbourside Market)早市歷史最悠久、規模也要大得多:從海港裡靠岸停泊、堆滿各類魚蝦的漁船到岸上以功能區聚集的花市、新鮮蔬果、乾貨及早餐鋪,綿延成環繞的繽紛色帶在每個周日上午系在海灣的領口。走在市場裡,可能幾米之外就是另一種語言,賣家時而扭頭以母語和熟人敘舊,下一句便以流利的英文招呼來往顧客。而連通市區街道的一端聚集著救世軍管樂團,成員從十二三歲的少年到滿頭銀髮的長者皆神情肅穆,在指揮下忘情演奏,把這熙攘鮮活的菜場口當做天地回音不設坐席音樂廳。逛早市的人流便在卡門組曲鬥牛士的激昂或夜曲的低徊間往來不息,或許僅將之視作眾多聲部中的一種——

一個流浪漢坐在樂團旁的路邊,面前擺著一隻空罐頭。一對從早市買完菜出來、提著大包小包的老年夫婦從剛才都演奏的曲目開始和他攀談,話題又馬上轉到了日常問候……我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駐足聆聽演奏的一小群人裡,似乎隱約聽到他們在問他來威靈頓多久了,之後有什麼計畫。幾番問答後,老先生遞給他一張鈔票祝他好運,雙方微笑著道別。不是第一次,我注意到這裡常有過路人和流浪行乞者交談,似乎給予“物質幫助”的同時有義務傾聽一個完整的故事。而對方也雙眼晶亮地應答著這些問候……

如前所述,我保持著晚間散步的習慣。天氣允許便會下山一直走到海邊,也沒走出第一天所見、視窗框出的那幅畫。各類海鮮餐館、五六座博物館、美術館、市圖書館、小片沙灘展成了湛藍海水邊沿的一條鮮亮色帶(叫“水濱”),另一沿又揉進暗湧的綠色山丘之中了。對威靈頓的好感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它的具體而微,單靠步行就可以覆蓋城市中心區很大一片場域。那天傍晚在“水濱”又遇見了那位流浪吉他手,我本來面海坐在長椅上,轉頭時恰好與他四目相撞,於是微笑——他打了個招呼,“嗨。這是我第四次在這裡看見你了。”
“可能是因為我每次都坐在這裡。”
其實我早注意到他琴盒架起的那塊牌子上寫著的,“我沒有錢,但去過了很多地方。”他主動聊起自己剛來威靈頓一個月。一開始從墨西哥城出發,一路走遍了北美、歐洲和北非。目前每天在固定的位置彈吉他,想攢一點錢去紐西蘭南島,再去澳大利亞……一個月前他在熱那亞的港口“蹲點”,終於等到一個機會隨一艘私人商船直達威靈頓。問起他為什麼會選擇來這裡,他聳聳肩,“只想越遠越好,到哪裡都無所謂”。但是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下一步能去亞洲,特別是中國和日本。
“這樣繞一圈,就可以回墨西哥了。”
“不一定要回去。也可能我不向北了。而是一直到南極。”說到這裡我們相視一笑,我不禁語無倫次地講述了幼時關於企鵝“倒掛”的想像,然後說,“你不想像奧德賽一樣十年後回到家鄉,給別人一個驚喜/驚嚇嗎?”他似乎岔開了話題:“我推薦你一部正在這裡上映的電影…….”
我當時說前兩天剛在那家名叫“大使館”的電影院看過《萬物理論》,估計近期不會再去了。可事實是,第二天晚上我就把自己丟進了空蕩蕩的“閱讀”電影院(平日基本上人都很少),看他說的那部改自回憶錄的片子Wild,跟著發了狠跳脫原有生活的女主角在洛磯山脈爬雪山過草地徒步了近兩百天,吃盡苦頭艱難抵達後,才跟自己和解。海報上有這樣的字樣,“這是她一個人的奧德賽。”
影片的開頭是主人公跋涉山間的劇烈喘息聲,就像我們奔跑時那撞擊著胸腔的、一聲強過一聲撕扯著自己神經的聲音;接著是她脫下皮靴、發現自己雙腳趾甲脫落時視覺與感覺的雙重疼痛,口中不禁倒吸著冷氣的嘶嘶聲;而劇痛中不慎將一隻靴子踢下山澗後,她從喃喃咒駡變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如同要吼出另一個自我以與之對峙。而這一切傳遞著不同情感的人類聲響統統被無垠曠野吸納一空——
你可以自己選擇介入生活的方式。面對自然,是當明信片欣賞或縱身投入生死以之。度假常常是對現實困境的規避,而漂浪則是以另一種方式面對。方向既定,無可回頭。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代價是或許失望,也或許是驚喜。常常覺得,短暫休假是為了積蓄能量,在之後的一段時期心平氣和地鎮守原有的生活重地。
奧德賽九死一生,歸來了斷家務事。
而我只想以腳步丈量這片山海之間的小城,在車庫市集發現一隻英國彩釉梅花方盤;在社區二手雜貨店領一本扉頁有紐西蘭譯者簽名的米勒拜詩集;帶著一顆講解員從樹上新摘的清香桃子,離開那座現在成為了博物館的、居住過早期歐洲移民一家三代的小木屋。
那座木屋所在的街道,現在就以老房主的姓Willam命名(整個島嶼國家的名字也永久地烙上了地理大發現的意味)。這群當年為避饑荒從歐洲逃難而來的人現在成了這片土地的主人,而土著毛利人則同北美的印第安人於千里之外分享著相似命運:一寸寸割讓土地、被趕入現代社會、進駐博物館。來紐西蘭之前,對毛利人的瞭解先是來自莫斯《禮物》中那屬於盧梭所謂“善良的野蠻人”的人情秩序,但所幸《爸爸去哪兒2》中的“民俗村式”場景幫我擺正了三觀。到了這裡,接觸毛利人的三次機會分別是:國家博物館Te Papa的講解員、維大宗教文化研究所的老師、奧克蘭附近海灘上的一個小偷(目擊者指認)。前兩者以自身民族身份謀得公職以西方語言(思維體系)研究/傳播著“本民族文化”,最後一位無緣謀面,僅因同行的一個朋友在沙灘上丟了背包,而一位據稱目擊了全過程的路人稱:“是一個毛利人幹的”。而奧克蘭的嚮導亦對此司空見慣,“這裡毛利人就跟美國的黑人一樣。平時好吃懶做,領了救濟狂歡三天,之後沒錢了再小偷小摸。”
這名字以“新”字打頭的島嶼已不是毛利人當初發現並命名的“長白雲之鄉”(毛利語Aotearoa)。課程進行到第二周,恰逢國定假日Waitangi Day,是為紀念毛利首領與歐洲人簽訂停戰條約。而它的意義更在於前後連出了四天的“小長假”,身邊不少人選擇乘飛機去皇后鎮或基督城,至少是離北島最近的南島小城匹克頓。那幾天被問起假期計畫時我總含糊其辭,並非不想去極限運動的發祥地跳傘、坐世界最陡纜車或看格局宏大的風景。除卻晚期拖延症,更是不願旅行時高潮過於密集。第一個週末去了風景區Rotorua的地質公園、毛利村落、霍比特牧場及極限運動遊樂場,而我們宿舍所在的“山頭”就有天文臺、風車牧場、珍稀鳥類保護區……每一個first time 本應如利刃切中肯綮般痛快淋漓,而次數多了心或許會磨鈍。不禁擔心,那些閱歷不及消化便一層層包裹上來結成厚繭,以至內心漸漸對外界刺激無感,變得淡漠怠惰。
審美與生活的關係向來令人費解,“凝神觀照”的審美物件本不應與觀察者之間產生任何利益聯結。第三周因為晴雨不定,我的散步地點改到了宿舍背面的山間住宅區Aro Valley。第一次走那條穀歌地圖推薦的山間小路,就猛然聽見一周前在天文臺遇見的兩男一女坐在他們家屋脊上叫我,艱難地爬上房頂後發現風景無限;在叫“圖書館”的酒吧里加人FB時赫然發現已經有了共同好友(兩周前加的日本留學生);純粹因為喜歡一棟紅磚建築而走進社區“實用哲學學院”(居委會老年興趣班?),亂入了當地太太們家長里短的談話;還有古巴街附近我最喜歡的三家二手書店:“珀加索斯飛馬(Pegasus)”、“裝X小蜜蜂(Arty Bee)”、和“海狸的嗅覺(Beaver’s Sniff)”……這一切都讓我難以想像幾天後將要離開,重新出現在另一半球,而一個人位移的導致的磁場變化當然會被忽略不計。

無論主觀上如何熱烈、開放地去感知,我們也難在短暫客居之地冒充生於斯長於斯的當地人。其實浮光掠影走馬觀花,于遊客未必是種缺憾。倘若有精力有空閒,我們精心規劃線路、交通、酒店及飲食,腦海中凡此種種細瑣的設想與排演足以滋養行前的許多個日子;倘若無此興致就乾脆交給旅行團,走最經典成熟的線路,高效游遍精華景點的同時規避了種種瑣事和風險。在地圖上周詳計畫,最後景點踩到,毫無懸念。
原本我也以為自己在二十多天裡,會將 Must To Do List上那些完全可操作的條目一項項刪去。可事實是,早起和晴天永遠不同步;找到山間車站後還是沒趕上末班纜車;終於從“水濱”四五米高的岸上壯烈地跳進了海裡,就沒力氣再爬上維多利亞山頂的全景觀景台……

結業前一天淩晨四點爬起來趕作業,近五點到樓下自助售貨機買零食。路過休息室時透過面海的落地窗,見藍黑的夜空已泛起兩道粼粼的紅暈,仿佛能聽見黑夜邊緣開裂、陽光灌注的聲響。站定兩秒後雙腿條件反射地走回房間繼續工作,脖頸卻擰得更偏,一路偏著頭進了房間,關上門才算作罷。這是我在紐西蘭的二十多個日子裡第一次看到日出,也是唯一的一次。
晴空或風雨如同凡人的喜怒。就算在室內隔窗看畫,綠蔭上掠過的雲影也透露了風的速度。而那些起風的夜晚我習慣開著窗,聽風聲在山谷間低吟甚至哀嚎,而第二天又是沒有一絲遮掩的豔陽天——
如果這些屬於感官的記憶還在,可能就會在三月的冬季想起,二月份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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